旧日遗留蔻可钛2

【修月】俗世呀

+少少许月花月的成分

主要是废话和胡编乱造

对应《好梦如期》的现代修儒视角,这次是原作魔改🌙

提前2.14快乐!


春后寒潮乍回,落了一地薄霜。

有清泉自山间汇聚,凝成一处浅湾。临水长了许多迎春,正值花期,娇嫩的鹅黄压满枝梢。

他从雾霭中迈出,衣摆沾染上潮气。鞋底踏过结霜的青草,发出细微的响声。他找了一处蹲下,动作牵连了密密匝匝的花枝,便有一些花瓣跌入水中,如他把手指浸入,轻得很。他的手很瘦,十指纤长,覆盖着薄薄的皮肉,静置在水中像是白色的纸花。初春的泉水仍像冬日一样冰如刺骨,没过多久他的手泛出了些红,反倒像是有了生气。

于是他开始洗手,弄出泠泠的水声,惊扰了清晨,阳光透了出来,越过他的头顶落在了身边的迎春上,根茎如玉,花瓣都透着光亮。他依旧蹲在阴处慢慢地洗着手,不安的水面,映不出他的脸。

突然,他感到一种熟悉的痛,像是利骨从脑中长出,直抵眼珠,又烫又钝,磨着他的意识与神志。血就这么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又很开化在水中,了无痕迹。

而他却在红色里天旋地转,耳边尽是轰鸣,他像是被剥离躯体,不知身在何处。

"你没事吧?"

是人声将他拉回,他捧水洗脸,冰冷的水冲洗过双眼,减弱了那阵宛如烧滚脑浆的烫意。他抬头循声望去,薄红的世界里,一个小小的,泛金的人影。

他顶着脸上残留的一点红痕说,"没事。"话音刚落,"咚"地就栽了下去,无知无觉。

再睁眼,入目已是房梁,嘴里有股子未散的腥气。他倏地坐起,去找随身携带的那件东西,发现正在他手边摆着。他稍有愣怔,立刻伸手握住了它,一如千百次握住那样,半晌,又把它推远了一些。

屋外天色已暗,一边的桌子上点着一小截蜡烛,烛泪无声淌落,已有堆积,像古老的钟乳石。

有脚步声渐近,似是努力收住了响。他的身体一瞬间紧绷,想要握起那样东西,却又记起之前那个人影,踌躇一二,终是在来人推开门的瞬间放松了下来。

少年披着冷淡的清晖,用脚尖顶开木门,手上端着的是尚在冒热气的饭菜。见他坐起,惊喜道,"哎,你醒了!"

"这是哪?"他许久不开口,喉间如烧如灼,吐出的声音和句子都有些生硬过头。

"这是我家,我家在村里。今早我见你昏倒了,便捡了回来。"听他回话,少年倒是来了性子,开始喋喋起来,尚显稚嫩的嗓音,像只年轻的飞鸟,充满生气。又问道,"看你背着剑,是哪位大侠吧!你是谁?又从哪里来?怎么会晕倒?是我太吓人了吗?今后又要往哪去?"

少年人的话匣像是碰翻的果盘,瓜子花生一股脑地洒了满地,找不到落脚处。

他听着有些头疼,眼下那根神经又突突地跳了起来,他的手捂住了发酸的眼,便来不及堵上耳朵,那些个问题就纷纷钻进了他脑中,丝线一般地捆住他,拷问他。

血不染剑尖上滴落的血污日积月累,几乎将他本来的面目都封起。

他恍然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在无知无觉的反复中忘了很多,留下来的,记得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也想知道他是谁。

他想起一个人,似乎是叫什么月吧。

月,对了,是无情葬月。

那个人半生入土,名叫飞凕的他已然和两位故人葬在一处,带着那些不清不楚的爱和恨,以及纠缠多年的情与仇,躺进黄土中。

他一只脚踏入死界,愁云消去的脸上却只留下了空。无所有,无所求,无所愿,亦无所得,是空。

他还有一柄血色长剑,握得久了,他也快要成为剑。

剩下的人是谁?

这样的无情葬月,是谁?

他也想知道。本属于最美丽的谜题。


无情葬月又见到了花与雪。

是在一间冷清的茶铺,他一身清爽,穿着旧时的衣衫,迈进去时,昊辰和盈曦正坐在一张木桌边饮茶。那张木桌不大,方方正正四条桌沿,若是坐满了,正好容下四个人,圈住过去的岁月。如今他俩占了面对着的两边,而空着的就成了一条通道,风带着一切从这边吹向那边,拂过茶盏,去往旷野。

"等你好久。"是雪先看到了他,她样子没变,冰肌玉骨,眉眼里少了演出来的深情,透着冷艳。

花把头转向他,接口道:"还是到得早了些。先坐吧。"

月犹豫片刻并没有推辞,于是拉开凳子坐在二人之间,怀里抱着那柄艳色的剑。他从来话少,该说的想说的又早已在当日说尽,混进血与土里,此刻言无可言,只得静坐着,良久才冒出一句,"这回没带上风月无边,抱歉。"

雪抿嘴笑了笑:"下次吧。"

"下次?"他有些不解,这下又似有许多要问。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突然出现的老板娘端了一碗茶汤上来,搁在他面前。茶液清澈,香味很浓,倒是说不上具体内容,热气蒸上来把他的一点疑虑也化在了里面。

一柄扇子抵住了那口青瓷小碗,"不渴便别喝了。闻着香,味道可不太好。"

"你还要赶路,别歇太久。"雪附道。

两相阻拦,月没有再做声,也没再去看那碗茶。

三人形成安静的凹口把风兜在其中,传来女人的歌声,忽远忽近,摸不清来处,咿咿呀呀,温软细语,像是情曲,"留恋呀,俗世呀,饮尽此杯忘凡尘。儿郎呀,慢行哟,来生路上再相见,相见不相识呀……"

那曲转了几转,逐渐消弭,雪突然叹了一句,"俗世呀。"

她看着花,又动唇无声说了些什么。花似是明白了,月却不解其意。他们的游戏,这次没有将他算入。

"飞凕在这里,你不是他,离去吧!"花说完,以扇掩面,突然一脚踹翻了月的凳子。

无情葬月坠了下去,并未触到地面,只是不停地下落,伸出的手根本来不及触到愈来愈远的花与雪,他头疼欲裂,眼鼻和耳朵又开始流出血来,艳红盖住了他们的身影,包住了他整个人。

最后一刻,花的眼是弯着的,似乎在笑,他又说了一句话,那一串音节紧跟着他一起跳下,终是轻飘飘地落入他耳中。


"在下北风传奇。"他对少年说,口里的腥味涌了上来,"本属于最美丽的谜题,我追寻到了。"

"北风传奇,北风,传奇……好厉害!是个大侠该有的名号!诶,大侠!你怎么……"十三四岁的少年口里念着他曾经用过的名号,兴致勃勃,此刻突然注意到他嘴里溢出的血被,显出些惊慌失措来。

这两种神情很是熟悉,他都曾见到过。

"没事。"他摆摆手,把喉头的液体强吞下去,缓了片刻,"咬破舌头了。"

"哎,真没事吗。没事就好。吓坏我了!"少年拍了拍胸脯,放下了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刚才痛在他身,简单得不作他想,有些可爱。

他开始困顿,这些年过度消耗积攒的疲乏在他拿回自己的当口悉数涌来。

他问少年:"可否借宿一夜?"

"好说好说,你也是该好好休息了!"说罢,少年便退出门去。不一会,门又轻轻地开了一条窄缝,探出颗脑袋,迎着烛火,瞳仁里是小而亮的光点,"我就在隔壁屋,有事随时喊我!不过我睡得有些死,得大点声儿!"

屋门又再度合上,蜡烛一亮一暗,轻弱地一声响,熄灭了。

夜空有云,看不见月,八成是将有落雨。

后半夜果然有几声春雷,之后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下,他睡得浅,在黑暗里听了会水滴窗檐,雨打新叶,又再度失去意识。

雨中,枯木好似可逢春。

"北风大侠!北风大侠!有位名医路过村子,我便托他来看看你!"

少年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人,背负长剑,白衣白发,在乍破的天光中玉竹一般,破入他模糊的视野。

披头散发的无情葬月坐在那,七窍流出极多的血,染遍了衣衫,五脏六腑都在痛,他说,"修儒呀。"

语调像极了那声,俗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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