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遗留蔻可钛2

【P5】及时起舞


亚森主/主观臆断

一个漆黑的空间,安静无声。
来栖晓睁眼就是这样的处境,他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哪里,手腕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了一个微妙的猜想,他动了下手臂,意料之内金属碰撞声——这大概是天鹅绒房间。只是这次与以往完全不同,熟悉的身影都不知所踪,至少目前是这样。
“有人吗?”他试探出声,声音不高,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可这就像细沙入海,激不起半点涟漪。无人应答,空旷又冷寂。
他摸索着下床,拖着锁链,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前行,光脚踩到的地面有一些潮湿。倒没有什么畏惧感可言,说不上十分冷静,却也没起太多波澜,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探雾感,无论眼前还是远处,无所可知,只有脚下所行之路自己定度。
这是第十六次了,不是一二次也不是五六次,而是十六次,无论什么事,但凡你不断重复了十六次,所有的不习惯也会变成习惯,而与此同时,所有的激情和期许甚至是挫败与不甘,所有曾经强烈过的情感也都会沉淀成一片死水,只有自己动手才能将之搅动。来栖晓现在十六岁,却把某段时光反复重演了十六遍,至此,他依旧是少年,却也一度心如垂暮。
但他不会停下,他应当继续不羁放肆,他应当,因为他不可屈服。
可现在,一切都太过于安静冰冷,于是来栖晓想起待过数次的审讯室,那些刺破他的皮肉的注射器,妄图摧毁他意志的药物,对上脑门的那管漆黑的枪口以及最后的处决,无数碎片潮汐般地冲向他,带来强烈的窒息感。他仿佛溺于水中,张口急促地呼吸,在波澜里起伏挣扎,渴望着一片浮木的救助。
说到底来栖晓是个人,他始终是个人,而人心,远比用烂的劣质橡皮筋还要脆弱,有时只需轻轻一扯就会裂成几段。来栖晓也是会怕的。
“晓!”有人在黑暗中唤醒他,抓住了他的手。
接着是一束白亮的灯光,他微微眯眼,狭窄的视野内是熟悉的围栏,而在此之外的是高瘦的人影和宽大的双翼。
来栖晓不喜欢冷光灯,但他喜欢柔软的东西,像是摩尔加纳的肚皮,舒适的卫衣,还有亚森的翅膀。姑且爱屋及乌,算他有那么一点喜欢亚森,尽管他过于放纵,又善于讥讽,但至少那双翅膀始终会为他挥动。而现在,亚森成了那块浮木,不,是救生艇,拖着他一路上岸。来栖晓只觉得心跳得极快,被亚森拉住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垂下头,声音又轻又哑,“亚森………”
“我在。”亚森松开手,又轻抬起少年的脸,这张脸极为清秀,没戴眼镜时又有着些一意孤行的意味,黑发灰眸显露出艳丽感来,伴随少年倔强地成长着的姿态,早已映在心中不可更改,他说,“晓,到我这边来。”
“这是囚笼,我出不去。”
“你想吗?”那只手又回归了原位,紧紧包住了来栖晓的手,“只要你想。”
只要你想。想出去,来栖晓此刻惊讶着,却也如此渴望着出去,渴望离开黑暗的地域,到光源的那头,到亚森所在的地方。
于是他点头。亚森拉拽了一把,来栖晓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风,擦着耳际向后撞去,发出了细弱的长啸。回过神他已经站在离亚森极近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遮拦他们。
来栖晓想要说点什么,却难以开口。他像个被营救的高塔上的公主,他没有长发,他的勇者也没有可以杀死巨龙的长剑,但是他有着鸦黑的双翼。其实这个比喻有些别扭可笑了,来栖晓显然不是什么公主,只是这一刻,来栖晓觉得自己仿佛被救赎,无论是既定的命途,还是轮转十六次悲运。他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在雨中跋涉已久的旅人,沾染了一身泥泞,然后,他偶遇了一把伞。
“晓,时间不多,及时起舞。”
“及时起舞?”他有些疑惑。
“对,想不想来和我跳支舞?”亚森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优秀的怪盗应该学会跳舞。”
亚森搂过晓的腰,轻拍翅膀带着他悬停在空中。这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脚下是轻飘飘的空气,像是生命浮于世界,这是persona的视角,是个奇妙又危险的观察者的姿态。来栖晓害怕坠下,只能牢牢攀住亚森的肩膀,而落在他腰间那只手又将他们贴得很紧像是不可分离,他可以感受到亚森细而韧的腰线。
“放轻松晓,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努力。”来栖晓轻吸几口气。
“给我一只手,音乐就要响起了,接下来可不能开小差咯。”
于是来栖晓试探着将手放在亚森手心中,似乎真的从远处飘来了不知名的乐声,是小提琴拉奏的。
来栖晓听见了声模糊的笑意,还没来得起辨认其中的意味,就被亚森带得转动起来。冷白的灯光让他目眩,他只能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亚森,看着呼唤其名字千遍万遍的亚森。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上空起舞。
恍惚间却又像是经历过许多缤纷的街景,来栖晓看到了闪烁的霓虹和疾驰的车流。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跳舞,他只是跟着亚森漂浮旋转,气流吹动他的发丝,他早已听不见那细瘦乐声,可他不想停下,他沉迷在这种恣意之中,有种挣脱风筝线般放纵的快感。他就像只纤薄的纸蝶,被美丽的飞禽牵动,牢牢握在爪中,带着他上下翻飞,一路飞向星河璀璨之处。
亚森的确是个疯子。来栖晓想,可是我也是个疯子。
怪盗和疯子,看似毫不相同,实则密不可分。
来栖晓是快乐的,他此刻无比欢愉,他想大笑,于是他咧开嘴大笑,接着又把嘴唇贴在亚森面部那层壳上,他的双唇因为情绪高涨温热到发烫,亚森觉得这一吻带着一路的火焰烧到了他不再像曾是人类那样跳动的心上。而来栖晓则像是在舞蹈中把一切丢了出去,只剩下胸口那个同样滚烫鼓动的器官。
他们不知跳了多久,停下时,来栖晓已是精疲力竭,他跌坐在亚森身边,头歪在亚森身上轻轻喘着气,脸上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笑意。
他听见亚森轻声说,“晓,你就是世界。”
来栖晓其实一直不明白,或者说不是那么明白,为什么他是『世界』,但这次,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拥抱了世界。也许是疯得有些过头,此刻停下休整反而让他感到了稍许疲惫,于是他闭上了眼。
亚森用一侧翅膀笼住了他,“休息吧晓,新的旅途又将开始,而我会在黑暗中等待你再次将我唤醒。”

“Persona!上吧,亚森!”来栖晓的唇边还带着傲笑,他轻轻说,“是不是该来个热情的早安吻,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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