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遗留蔻可钛2

殇浪|《涉川》收入解禁

《低俗小说》

发了几遍,诸君节假快乐!

狗血俗套旧情复燃/殇浪♀

 
 

五月。

五月的最后几天,春天的尾巴在人脸上打了几个圈,倏忽就抽走了,紧接着湿和热就从楼之间的缝隙挤进来,再无声炸开。

殇不患难得独自清理屋子,不过二十分钟左右,T恤就湿出了块世界地图。左右现下也没得选,他从肺腑里呼出口气,殇不患你就该。

打扫书房的时候在堆得摇摇欲坠的书后面发现了一张揉皱的五线谱,上面是写了一半的歌,黑蝌蚪一个两个全都跟随纸张的皱纹拧巴着。有滴汗翻山越岭自额头出发,跨过眉弓蹭过眼尾,然后义无反顾地砸向了那张纸。

蝌蚪被盐津,死了两只。

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殇不患抹了把汗,放下那张纸,去厨房找喝的。冰箱里还有瓶没动过的1L装的牛奶,殇不患旋开盖子,举起瓶子对嘴豪饮一口,几秒后又神色扭曲地对着水槽吐了个干净。

他漱着口看了眼瓶身上的赏味期限,运气不算太糟,不过逾期5天。

恰巧5天。

被殇不患清理过柜子们也同样运气不差,它们在被塞爆前突然就空了一半,卧室的,书房的,玄关的,装衣服帽子的,装藏书谱子的,装长短靴子的,敞着肚子能喘气。而5天前它们都还是满的。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殇不患和浪巫谣,这俩掰了。

聆牙开了辆面包车过来帮浪巫谣搬东西,大小物什一口气全部带走,不拖泥带水,不留半点念想。

那会浪巫谣前脚刚走,消息灵通不过凛雪鸦,当晚就蹬着双细高跟提着瓶据说是82年的拉菲过来袅袅娜娜地敲独留殇不患一人的家门,白大褂都没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骗人钱财的黑心庸医。

二人点了将近300块的烧烤外卖,坐在地板上大吃大喝。

"敬单身!"凛雪鸦拿着杯子碰了下殇不患的,另一手夹着进门后的第5根烟。

殇不患喝了口那杯不知道哪年的拉菲,没理她。

"这不是还有我吗?"凛雪鸦笑嘻嘻地抬手续了一口烟,她抵在唇边手指很白,细长灵活,善操手术刀善开锁还善偷心。那支烟烧得快接近指缝,凛雪鸦吐出口烟,摁灭了它。

"要不一会我打个电话给无生?"

"可别,无生她……当下不想见我。"凛雪鸦挤出两滴鳄鱼眼泪,抽抽噎噎。

"活该。"殇不患嗤了句。

凛雪鸦又叼出根烟,点着了,不紧不慢地吸一口,吐出一句话,"谁活该?多有意思啊——"

有意思个屁。殇不患一口喝干那杯拉菲,拿过一听啤酒,翘了拉环,气泡争先恐后地往外冲。伤春悲秋不适合殇不患,不过他心有猛虎,于是闷头吃凉拌毛豆,空豆荚堆成一座虚张声势的小堡垒,一筷即倒。

凛雪鸦走得极没良心,残羹剩渣,一屋烟味,烂摊子全留给殇不患一个人收拾。

不像浪巫谣,走的时候干净利落,话也不多说,只交代了句,"自己多保重。"殇不患能明白,这五个字是真心的。

浪巫谣从来都是真心的。真心可鉴,不过难易。

那张纸,是漏网之鱼,算不上念想。殇不患又把它揉回球状,归于原位。

 
 

六月。

浪巫谣应邀去B市开live。

这个城市树很多,道路两边是法国梧桐或者香樟,绿色的叶子密密匝匝,消减了热意。

聆牙帮她安排好了行程,落地休整,下午试音,一切准备就绪后等待夜幕降临。

浪巫谣搞的是非传统音乐,唱的是地下摇滚,染着橘色头发,一边耳朵三个洞,戴着精巧的饰品。她创作,词曲皆是亲力亲为,骂得魄力,纵得尽兴。平时惜字如金面色沉静,这样的一个人站到聚光灯底下,染着艳红甲油的手扶上话筒,人群便能沸腾。

离开殇不患的大半个月,浪巫谣搬到了城市的另一端,中间相隔千万里,单程一趟开车至少两小时,见面不易,偶遇无缘,大抵如此。新家没什么不习惯的,聆牙不愧是多年gay蜜,将她喜好拿捏得极准。于是她就赤着脚坐在地毯上,开着24度的空调,喝着加冰的可乐,费了5个夜晚,写出一首完整的新歌,无关都市爱恨,讲的是刀光剑影里的情仇。

聆牙荣幸地成为第一听众,完整编曲四分半钟,简单来说四个字,硬核武侠,遣词造句能把文人骚客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坟头蹦迪,倒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荡气回肠,不愧是浪巫谣,也只有是浪巫谣了。

live当晚,浪巫谣穿着双系带骑士靴,一条长腿踩在音箱上,一脸冷酷,也不寒暄,开场连唱三首,人群燥得快把屋顶掀开,场内空调毫无尊严。唱到中场休息,浪巫谣的每一缕发丝都湿透了,她回到后台换衣服。

聆牙早泡好了润喉茶,见她进来往她手里塞了个吸氧瓶,就靠在梳妆台边玩手机。

"靠,阿浪我发现了凛雪鸦的ins。"

浪巫谣正在脱她汗湿的胸衣,置若罔闻,只是快速地换上干净的衣服。

"你都不好奇的吗?"聆牙八卦的神色写了满脸,"关于骚鸟整天发点啥。"

"没兴趣。"浪巫谣三两下把头发扎了起来,尾梢正好扫到后颈,不是很舒服的触感,不过问题不大。

"上个月末有一条,'找朋友喝酒很开心。'配图看起来挺丰盛的……"

观众开始齐声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浪巫谣拨了下马尾,边往外走边把毛巾抛向聆牙,意思明确——多干正事。

安可的时候浪巫谣唱了她的第一首歌和新歌,又再次炸了场,浪巫谣鞠了个躬,轻喘着说,"谢谢,大家。"

回宾馆的路上,消耗极大的浪巫谣觉得很饿,聆牙跑去帮她买夜宵,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带了一大盒烧烤回来,大半夜,弄得整个房间都是孜然、蒜泥和烤熟的肉味。

"垃圾B市烧烤店没有凉拌毛豆。"聆牙吃着嘴里的,抱怨筷长莫及的锅里的。

浪巫谣吃了几串土豆和花菜,就没再动过,她把窗户打开,坐在椅子上喝着酸梅汤吹夜风。

她突然就跟想吃之前公寓对面开的锅盔店里的梅干菜馅锅盔还有绿豆汤。

 
 

七月。

盛夏,蝉和蚊子的季节,孩子们放假的日子。殇不患是成年人,而且是上有老板的打工仔,只有年假、节假和双休,照常上班的酷暑,阳光热情无比,让你喘如老狗,所有人共同且唯一的愿望就是进入空调房即刻躺下。

下班回家没有半点力气和心情做一人份的饭,路过锅盔店的时候顺手打包,解决了晚餐事宜,就可以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不用动脑子的连续剧,像是什么什么格格,像是什么难忘。

直到有一天锅盔店关门了,金属卷门放下落锁,门上挂着个小木牌——"别瞎猜!没倒闭!儿媳妇生孩子,回家照看两个月!"

殇不患有点意外,有点无奈,他站了至少两分钟,然后听到一个声音。

"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还关门了!"这种腔调,除了聆牙,不会是别人。

殇不患转过身刚准备说些什么,对方先看到了他,嘴快又接了句,"哎呀,是你啊!"

"呃……是我,好巧。一个人?"他随口寒暄一句,不过刚说完殇不患就有点后悔,明知故问,真废话。

"阿浪嫌热,懒得出门,指使我起来倒很方便。"聆牙假哼一声,语气里倒也没什么不乐意。

比起殇不患,聆牙和浪巫谣认识得更久些,似乎所有人都在好奇一件事,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的两个人是怎么混熟的。一个除了睡觉一半时间都在唠唠叨叨的男人,一个特立独行不爱说话的女人,也许是投胎的时候商量好的,聆牙欠债太多这辈子得花力气替浪巫谣把话全说了,包括捅破那层殇不患和浪巫谣之间的窗户纸。而这也是同样的那群人里的所有人,也都想不通的另一件事,浪巫谣会谈恋爱,毕竟她是不会被驯服的猫,无法想象她与人亲近的样子,可她就是跟殇不患搞到一起了。

大约是鼠尾草撞红麂绒,馥芮白掺伏特加,无可比拟。

"看来我们都不太走运。"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什么都不说却又是过于尴尬,殇不患又问,"最近怎么样?"

"你问谁?她吗?阿浪挺好的,上个月去B市赶了场子,反响不错。"聆牙稍稍一顿,言语不客气了起来,"她能有什么不好的?再怎么样一个人也能过。"

"是,我知道。"

"先走了,阿浪还等着我带饭,有缘回见了您。"聆牙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殇不患会后悔吗,答案是必然。殇不患为很多事后悔过,社会人总是疲于精神奔命,忙了一天后头盖骨里的不是大脑而是搅不动的浆糊。于是,写错一句关键代码,买了用不上的东西,打碎了喜欢的餐具,还有刚刚说了诸多屁话,这些都会后悔,或多或少罢了。人生所行尚且不止数亿步,哪能每步都不走错,每步都尽善尽美,谁还不是个普通人,谁还没想过掐死前几秒几分几日几年的自己。

那么,殇不患后悔5月的那天没有留住浪巫谣吗?

尚未有定论。

后来,殇不患买微波炉食品的时候,发现便利店下架了浪巫谣之前很喜欢喝的一种茶。

 
 

八月。

月初的时候浪巫谣换了新的甲油涂,深蓝色泛着点冷荧荧的光。摸清了附近有几只常驻后,她还买了一大袋猫粮,早晚在门口放一个装满了的小碗供某些不请自来的享用。大半个月无所事事风平浪静,有位三花女性食客还生了一窝花色缤纷的小崽子。

后来的某天夜里浪巫谣被外面的猫叫声吵醒,不知怎么就睡意全无,于是爬起来把灯全开了找东西,她把装废谱的纸箱和书架上的所有书都翻了一遍,愣是没找到很久之前写了一半的歌。

浪巫谣坐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机从插口上拔下来,发了一条短信。

"忘记提醒你,冰箱里的牛奶我走的那天到期。现在过期三个月,该扔了。"

对方回得很快,"已经扔了。怎么还没睡?"

浪巫谣"啪"地关了灯,没再管手机。她翻出了《唯爱永生》来看,她喜欢它的所有配乐,然后在天有亮色的时候,又上床睡了。临睡之际,没来由的,脑中冒出一个名字,杀无生。

前不久聆牙似乎说到过她失踪的消息。

当时浪巫谣在喝一碗银耳汤,勺子顿一下,心中念了句,无常。

殇不患认识凛雪鸦的时候,并不知道她还有个混黑的前女友。后来无意中遇到,对方是个皮肤苍白,涂着深色口红的美丽女人,一身黑色衣着,衬得锁骨那片露出来的皮肤愈加病态得白,溢出的阴郁都快实质化了,他一时猜不到凛雪鸦做了什么程度的事,总不至于只是卖假药,隐隐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凛雪鸦这个人,她的情感维系模式说复杂却也简单,就是折腾。她折腾别人,巧言令色地折腾,把玩着连哄带骗偷到手的心,挨个掂量,越真挚越往死里折腾。

杀无生被她折腾得不像人,她是冰冷的,充满恨和怨怼的游离的灵魂。

浪巫谣曾说过,杀无生的躯壳快要载不住她。

 
 

九月。

似乎各行各业的人都变得忙碌,也许是漫长的进化史突发转折外加繁杂的任务催化激变,这个季节的人类仿佛在为困顿无精打采的冬日做准备,设法应对社群冬眠。

锅盔店老板回来了,店铺再次正常营业,熟悉的香味散开,连续好几天排起了长队。然后本是队伍组成者的殇不患就被人划了,事实没有听上去那么好笑,是血肉模糊的那种。人多的地方容易招来图谋不轨,被偷东西的不是他,出手制服的是他。

一时失察,小偷被摁倒,自己也挂了彩,小臂上一条口子,血顺着手指往下滴。

直到有人喊了句,"快帮忙啊!"回过神来的人们才七手八脚地涌上来帮忙制住小偷。

有一只手抓住了他没有受伤的手,殇不患可以看见那只手指尖的深蓝色,它把他带出人堆,带入一片目光可及的暖橘色。

"巫谣!"

那只手松开,收了回去。

"你先该谢谢我帮你喊的那句吧!"聆牙的口气里充满着某种幼稚的骄傲。

"难怪声音那么耳熟。"

另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伤口要马上处理。"

聆牙一下没了声,明白此地不该久留,再次先行一步。

"家里还有酒精和绷带。"

浪巫谣没接话,只是朝那个走了无数遍的方向走去。好像一切回到5月的那天前,除了叶黄花瘦,不过是酷热将至和暑气未散。

一切都熟门熟路,想要换拖鞋的时候,打开鞋柜却是空荡荡的,浪巫谣愣了一下才记起来缘由,光着脚踩上了地板。

药箱的位置没有变过,浪巫谣闷头做事,消毒,上药,打绷带,纤长的手指翻动,一气呵成。

"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看看你,这种话浪巫谣说不出口,也不是她的风格,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于是随口说了句,"有东西落下。"

时隔已久的共处一室,人在这里,却捉摸不透心漂浮在哪里。"喜欢"这个词无论是殇不患还是浪巫谣,从没有人说过,分开前是没有必要,话说太多遍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份量会变轻,而现在,分开4个月,是5天的24倍后的见面,轻易说出一句过了期的喜欢,带着腐朽的酸臭。世上有太多逾期不候,只要你压着那条deadline解决,一切都有余地,可以懒散,却不容蹉跎。不是不喜欢了,是可惜了。

还是那个问题,殇不患后悔5月的那天没有留住浪巫谣吗?

殇不患突然觉得答案无论是否,那天过后,也都没有意义了。

浪巫谣一个人在书房里找了一阵,从书堆之间抠出一个纸团,打开来看了,发现上面有两团晕开的墨迹,像漏了馅的芝麻汤圆。

浪巫谣看了良久,走回客厅,喊殇不患的名字,她说,"我不想走了。"

浪巫谣不开玩笑,她就站在那盯着殇不患。

面包牛奶会过期,电影票会过期,浪巫谣一颗心真金白银难抵,哪有什么过期之说。

殇不患想起来很久前的一天,聆牙跑来找他,神色里是藏不住的挪揄,跟他说要不要和浪巫谣处朋友。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大概是,"那就这样。"

那就这样

他走过去拥抱她,亲吻她,没有失而复得,只有一如当初。鼠尾草撞红麂绒,馥芮白掺伏特加。

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忙碌再休息再忙碌,活着受累,孤独死去。能遇上一个人,在晨光里亲吻,在黑夜里做爱,漂浮的意识缠在一起后,就可以踏实落下。没有生离与死别,没有不屈与抗争,没有艺术价值。一个人的人生是低俗小说,两个人的也高雅不上哪去,只是作为故事,实在圆满。

 

评论(7)
热度(60)
©癫击行星
Powered by LOFTER